去年12月，越堡水泥的股东决定在原来投资7000万元的基础上，追加4000万元，研制污泥处理的除臭设备，预计今年6月份完工。图为该公司污泥处理设备。

　　环保项目反而引发污染？越堡水泥的污泥处理项目在近日举行的广州“两会”上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2月21日，广州市人大代表刘林菲对广州市越堡水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越堡水泥）的水泥窑处置污泥项目提出质疑。她认为，越堡水泥并未做到建设投产时的“零排放”承诺，处理污泥时所排放的臭气严重扰民。

　　越堡水泥是由香港越秀企业（集团）有限公司和德国海德堡水泥集团共同投资组建的中德合资企业，该公司在华南地区单条水泥生产线的生产能力最大。

　　2009年3月，该公司投资7000万元的水泥窑处置污泥项目正式投产，此项目设计能力为600吨/天，年污泥处理量达18.6万吨。据了解，广州五成以上的污泥将由其处理。

　　然而，正是这一环保项目投产后，臭气开始影响周围居民的生活。2月25日，本报记者来到位于广州市花都区新华镇马溪工业区的越堡水泥进行调查。

去年臭气弥漫，年后暂没闻到

　　“那种臭气简直比种菜的粪肥还要臭，听说在30多公里外的佛山市三水区也能闻到。”

　　林大娘所住的林家庄是广州市花都区新华镇马溪村内的一个小村庄，新华镇马溪工业区与林家庄之间只隔了一条沙尘滚滚的马路，而越堡水泥距离林家庄不足一公里，是距离越堡水泥最近的居民区。

　　林大娘告诉记者，去年8、9月份，臭气扰民严重，林家庄部分村民曾先后两次在越堡水泥门口抗议。“那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跟化粪池的臭味差不多，叫我们如何忍受？”林大娘抱怨。“有钱的话，我也早搬走了。”她说，林家庄的部分村民不堪越堡水泥排放的臭气和工业区的污染，早已搬至市区居住。

　　林大娘告诉记者，臭气问题在抗议后的一段时间内有所缓解。今年春节过后，也没再闻到过臭气。记者在越堡水泥附近逗留了大半天，也的确没有闻到臭气。

　　随后，记者继续深入马溪村采访，途中遇到了姚伯。一听到记者问起臭气问题，他就开始大吐苦水。

　　“那种臭气简直比种菜的粪肥还要臭，听说在30多公里外的佛山市三水区也能闻到。”姚伯说。“越堡水泥厂以西约1公里的东秀村，差不多有一半人都受不了污染，搬走了。”

　　姚伯坦言，越堡水泥投产后，的确为当地经济带来发展，但他希望厂方能为附近居民的健康着想，尽快处理好臭气问题。这番话，也道出了越堡水泥附近居民的心声。

　　“怎么形容那股臭味好呢？跟下水道挖上来的污泥一样臭。长期吸入臭气后，不少人还会有头晕、恶心的感觉。”马溪村卫生站的一名医生告诉记者，去年的5、6月和8、9月这两段时间，是臭气最严重的时候。

　　这位医生告诉记者，马溪村附近工厂、基建工程较多，粉尘也特别多。马溪村甚至因污染严重而被人戏称为“尘村”。“上午洗好的车，下午就可以在车身上‘写字’了。”他苦笑道。

　　“臭气是越堡水泥开始处理污泥之后才开始有的。”他认为，粉尘不能只归罪于越堡水泥，但他肯定臭气来自于越堡水泥。

　　像很多马溪村民一样，卫生站医生也告诉记者，自从春节过后，再也没闻到过臭气。“你们去炭步镇走走吧，现在臭气应该吹到那边去了。”很多马溪村民猜测，这仅仅是由于季节风向的改变。

　　为了验证村民的说法，记者随后又来到了越堡水泥以西5公里的炭步镇。但炭步镇居民似乎对臭气“一无所知”，记者随机采访的大部分居民，都称没有闻到过工业区传来的臭气。只有炭步汽车站旁的一家杂货店老板称去年8、9月曾闻到臭气。但他告诉记者，亚运后，臭气没再传来。

“会排放臭气，但符合国家标准”

　　“‘零排放’是就污水而作出的承诺，而气体绝不可能达到零排放。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善废气的除臭技术。”

　　面对质疑，越堡水泥的水泥窑处置污泥项目负责人张先生和环保工程师林益晓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作出回应，他们承认“污泥处理项目会排放一定臭气，但绝对符合国家标准。”

　　“如果超过100这个指标就算不达标的话，我们的指标大约是8。”林益晓介绍，现在广州市环保部门每个月都会对越堡水泥进行一次突击检查，每次检测结果都是合格的。

　　张先生则向记者详细地解释了污泥处理项目的工作原理。越堡水泥处理污泥的具体方式，是利用水泥窑的大量余热对污泥进行烘干，把原来含水分约80%的污泥，烘干到只含水分25%到30%的粉状物。其中，部分粉状物含有制造水泥的原材料，还可以再利用。其余的粉状物也具有3700卡左右的热值，能用作生产水泥的燃料，从而达到彻底处理污泥的环保目标。

　　按照越堡水泥之前所采用的技术，处理过程中会产生刺激性气体，也就是居民所说的“臭气”。目前，张先生的团队正致力于技术改进，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而在此前，广州市人大代表刘林菲质疑，越堡水泥当初建设投产时，曾承诺能够达到零排放，但事实上却造成臭气扰民。面对关于“零排放”的质疑，张先生认为这是一个“误解”。

　　他解释，“零排放”是就污水而作出的承诺，越堡水泥的工业污水是通过严格处理之后才向外排放。而对于气体的排放，他解释：“在污泥烘干过程中，必然会产生气体，绝不可能达到零排放。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善废气的除臭技术。”

　　他介绍，去年12月，越堡水泥的股东决定在原来投资7000万元的基础上，再追加4000万元，研制污泥处理的除臭设备，预计今年6月份能够完工。“除臭设备研制成功后，臭气问题有望根除。一旦根除后，我们研发的技术还会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张先生自信地说。

　　山西沃土生物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波研究污泥处理技术多年，他在《广州越堡水泥有限公司污泥处置项目环评结论质疑》的文章中提到，越堡水泥的干化废气没有冷凝也没有除臭，仅仅是除尘后就直接排空了。大量的高温气体要进行除臭须将温度降至30摄氏度至45摄氏度以下，这将会大幅提高运行成本。

　　李波认为，越堡水泥采取了拔高烟囱的方法，使烟雾能够更大范围地扩散，以此达到稀释作用，而不会减少烟尘的总排放量。

　　对此，张先生向记者解释，越堡水泥研发的除臭技术与李波提到的冷凝除臭方法不同。“该技术是越堡水泥经过长达一年的试验，与德国海德堡公司的专家共同讨论才确定下来的工艺方案，在较高温度的情况下，也能对气体进行除臭处理。”张先生说。

　　对于具体的除臭方法，张先生表示，该技术正在申请专利，不能对外透露具体细节。

　　张先生承认烟囱的确有拔高，但表示，“我们的本意不是认为拔高烟囱就可以减少排放，这只是暂时缓解臭气的临时措施。”

　　随后，林益晓带记者在厂区内参观，途中记者并没有闻到臭味。林益晓介绍，污泥处理装置是一部大型的自动化机器，目前每日处理污泥约200吨。

　　记者观察到，该装置外部有多条输送管道，在厂房外能听到里面机器运转的声音。污泥处理装置的附近，有几名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作业。林益晓告诉记者，这几名工人正在安装和调试除臭设备。

“为社会解决问题，却给了自己压力”

　　污水厂越建越多，但污泥处理系统少之又少。只有完成污泥处置，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将污染物减少。

　　越堡水泥在2003年响应广州市政府的“退二进三”号召，从广州市区迁至花都区新华镇马溪工业区，从2005年开始投产。

　　张先生介绍，水泥生产系统会产生大量余热，国内很多企业都是利用余热进行发电。而越堡水泥曾做过利用余热进行污泥处理的实验。当时广州市环保部门认为越堡水泥对于污泥处理有一定优势，迁厂时，广州市政府希望越堡水泥能为广州缓解污泥问题。经过公司内部的讨论，越堡水泥认为该项目“可以做”。

　　“越堡水泥决定接下这一重任，是因为我们认为该项目可以帮助解决污泥的出路问题，有利于发展循环经济。越堡水泥是中德合资企业，德国人对环保工作十分重视。当时公司就毅然决定放弃能为企业带来更多收益的余热发电，而转到利用余热处理污泥的研发工作当中。”张先生坦言，越堡水泥当初作出这一决定是艰难的。

　　“目前，该技术还没有在国内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国家发改委、国家水泥协会等一直都十分鼓励我们进行污泥处理技术的研发，希望将来能推广。”张先生说。

　　林益晓解释，现在广州的污水厂越建越多，但能处理污泥的系统少之又少。污泥处理也是污水处理的一部分，只有完成污泥处置，才能在真正意义上将污染物减少。

　　截至去年9月底，广东省共建成城镇生活污水处理设施近300座，每日处理的污水达到1600万吨，从而产生的污泥量每日高达8000吨。广东省环保厅在去年12月份也曾表示，目前各地在污水处理过程中普遍存在“重水轻泥”现象，个别地区对污泥的不规范处理还造成了二次污染。

　　“说实话，越堡水泥做这个项目是为社会解决难题，但如今企业受到外界的质疑和内部的压力。我们相信，只要把臭气问题彻底解决，就能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支持。”张先生说。

　　中山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环境工程系副教授、博士孙连鹏是污水污泥处理方面的专家，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采用越堡水泥的污泥处理技术的机构，在国内尚属少数。他认为该技术在配套设施和运行管理完善的基础上是可行的，关键在于成本问题。

　　“对于污泥处理来说，除臭成本较高，这是目前企业的一大难题。”孙教授说，相对国际来说，国内污泥处理系统相对落后。但近年来，随着全国、各省相继出台多个针对污水污泥处理的指导意见，国内“重水轻泥”的情况，起码在意识上正在发生转变。（本报实习生 苏俊杰 雷海泉 记者 叶小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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